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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對於目前所謂的藝評有著深深的困惑。當然不是每篇都是一樣,偶爾有我自己覺得很不錯的藝評,至於怎麼不錯法我又覺得哪裡不錯,留待後面說明。

但在少數自己看得懂又覺得好的,一部份又會被某些專業人士或是圈內遵循著學院理論教派者,認為不夠格被稱之為「藝評」,於是再扣掉這些,我想我和圈內有著正規藝術大學研究所理論基礎深厚的那些人,所擁有的共識就稀少得可憐。

模仿打高空藝評的另一種令人無奈的藝評鬼 

撇開一些前提(例如我夠不夠格說哪篇藝評才是好,或是我對於這些藝評生態形成的脈絡又有多少認識等等),再撇開一些我並不熟悉的理論或哲人與思潮(傅柯說、班雅明又說、還有一堆鬼也說),只要我看的那篇文章是用中文書寫,裡面就還是能夠讓人看出書寫者的觀點本質,還有該篇文字的角度,以及書寫者究竟有沒有自己的觀點還是只會吊書袋。

簡單說我不喜歡的藝評有兩種。一種是單純為了幫襯藝術家和合理化展覽中收納的藝術家組成;另一種是單純只想要評論藝術作品或藝術家或作藝術評論的評論,一副「老師說,老師覺得(好棒或很糟)」。第一種我暫時不想討論。我想要來討論一下第二種。

也許對第二種藝評有可以辯白的地方,像是:要構成一篇藝評文章,仍然有些本質上要件需要具備,例如書寫者需要確實提出觀點來評判被書寫的對象,也可能因為自己的觀點和必須評判,不由得讓文章透露出一種「老師說,老師覺得」的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但我想反駁這種說法,並且提出一個問題:「到底藝評想要評出些什麼?它想要創造出什麼?」

我很想問問那些寫藝評的人,你們終極想要得到什麼?想要說明什麼?寫藝評的目的是什麼?透過藝評你們想要怎樣的自我實現?如果任何一種型式的創造或創作甚或勞動,都可以是一種自我實現,那麼寫藝評的這些人,你們到底想要創造什麼實現什麼?難道藝評僅僅只是讓你們在這個圈子裡生存,取得一個位置,得到尊敬的手段?

讓我有動力想提出這些問題的原因,是因為我接觸到一位年少有成但卻讓我極其不耐的藝評寫手S君。在我有機會側面觀察他與其他圈內人對談的言行,以及因為工作有機會讀了幾篇他的藝評文章之後,讓我對這個人產生一種厭煩和不耐,我想要探究這是一種什麼反應以及這個反應的原因是什麼。

我不得不說,這位S君的文章寫得真是不錯。文字乾淨清晰,論理和引述的方式都十分切合邏輯及具清楚的理路,表達得相當公整力求公允,其實是我望塵莫及的對象。但他的文字和言談討論藝評的方式,我至今只看到很清楚的一個他的意圖或目的,就是透過思考或文字書寫來尋找他自己獨特的檢查別人的方法。檢查變成他寫藝評最大的核心本質,他的發問或他的討論或他的文字,背後只指向一個檢查的機制,一種「怎樣可以作一個更好的老師」態度。他明明是一個這麼優秀的寫手,但我看不到「創造」的動機和結果,我看到檢查的策略應用,以及想不斷精進檢查別人的技巧的企圖心。

我想我還是相信不論從事任何一種工作或志趣,至少都要朝著一種讓生命更美好的方向前進,這個信仰也許顯得可笑幼稚不堪檢驗,但這是我「檢查」S君的前提。在訴說我對S君不耐的同時,我也察覺了我內心必然也有一個檢查的標準及機制,才能得到上述這些落落長的結果,我也不過就是一個檢查的人,另一個想扮老當老師的傢伙。其實對S君的分析還有許多我雖然察覺但無法化為文字的細節,若要簡單說來,甚至是交待一下哪些藝評是我覺得好的,那我真的要不避嫌地力挺朋友frq,只要我能耐著心看完並用力思考他密度太高的文字,就知道他在一堆與他的白髮等量的知識與藝術經驗中,他仍然試圖在藝評的空間裡,建構一些不只是批判別人的標準的東西,他還想釐清一些價值,解構並提出一些在「因為......所以」之間,輕易被忽略與隱微的質地,應該被發現的藝術的美──不論我所指的美是美感的還是僅僅是當代任何一種定義下的藝術性──這樣的藝評,讓我看到一個過程,一個試圖「創造」和試圖趨近真實或真理的過程,而由於這個過程我看到一個理想性,這個理想性讓我安心,讓我用我的檢查機制,確認了我的信仰──不論從事任何一種工作或志趣,至少都要朝著一種讓生命更美好的方向前進──是得到支持的。

我還是覺得S君的文章寫得很好,那確實是一種我望塵莫及的層次。但我也必須說因著我的信仰,我其實並不羨慕或無法稱許那樣「好」的批評文字,因為它們僅僅只在批評的技術層面,去尋求批評角度、技巧、層次上精進,我看不到牛肉,我看不到那些文字能創造出什麼美好的未來或想像(當然也許本人或很多人覺得可以)。也許也因為S君優質的文字與他並沒有創造什麼美好的落差,讓我覺得惋惜並對這樣的落差感到不耐。

我深深地對於某些狗追尾巴,或是僅僅檢查藝術家的藝評感到可惜,在我淺薄的理解與令人無助的分析之下,我覺得這是為什麼台灣的所謂的藝術甚至是藝評始終高高在上、泛人問津的原因,因為如果科技要源自於人性,那麼藝術評論為什麼可以自外於這地球或這台灣大多數的人,僅僅以一種打手槍的方式來檢查或建構一種高深莫測的「什麼是藝術」以及「藝術應該是怎樣」?

一段讓我覺得不耐的由S君發起的討論,我實在聽不懂他的問題到底是什麼,那些問題讓我覺得很像是電影the one裡面虛無飄緲、飛來飛去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敵人和子彈,始終沒有落實在某個藝術家某件作品某個確實可以引述的現象,只有喃喃的「那些年輕藝術家為什麼不回應什麼是藝術?他們應該要......」云云,讓人覺得沒有實際可供作討論基礎的「主體」(醬寫有沒有很賣弄?) 。通常發問有個背後的目的,就是有一個你想得到答案的原因,但我看不到他發問或引起討論的背後目的,僅僅讓我覺得,他的問題就是目的,也就是為什麼讓我覺得他只是想檢查,因為他的問題都不像是想得到答案,只是想告訴或糾正別人或者覺得藝術家應該怎樣而已。我只能說年輕的時候我也是醬,而看起來因為我正在檢查或檢討他,我現在其實也跟他沒兩樣。我也只能因此而洞悉自己不過爾爾,並本著對自我的莫名的,為求生存不得不肯定以及期待自己,有一天能更跳脫任何一種價值(向白色登喜路的正面思考及全面成熟的開放,以及frq的皓皓白髮學習),但不是偽善地真正追求無限可能什麼都可以被討論的生命狀態。

 

後話(怎麼那麼長有完沒完)

有機會和frq簡短討論一下昨天討論的狀態。我想如他所說,S君有種稚嫩,我想是有種天真吧,所以才會讓我這個並不銳利的人看出來他的檢查態度。從他所說的「我不認為文章中不應該有價值判斷,都沒有判斷是種偽善」來說,這種態度確實是嫩是天真,甚或可以說他可能對藝評或他所關注的問題本身帶有一種近乎單純的熱情。而我只能看出他顯而易見的檢查態度,然後感到生氣,我也有種不合年齡的天真吧,這種天真可能比較近似蠢笨,以及帶有一種莫名其妙相信生命應該有積極建樹的信仰的熱情,也許說穿了,都只是一種檢查,都沒有什麼不同。

 

後後話(真的是最後了)

當然我也想過,相較於S君的天真和熱情,我所以為有理想的frq也可能只是比較世故,或者熟練地運用了一種偽善(如果說要檢查那就檢查個徹底吧)。說穿了可能如白色登喜路再次強調的,這一切都沒什麼不同。有些評論者的工作,就僅僅只是破壞,並不負責建設或「創造」什麼理想,而這並不違背評論工作的本質和其本身的理想。於是在我用盡了看了都覺得替自己感到害羞的鱉腳檢查機制,檢查完我之所以覺得生氣的原因以及各種狀態後,我並沒能建設些什麼,也決定這應該要到一個結束。於是在這破壞了前文所建設的前提,全部毀壞後沒剩下什麼的結論,是否也意味著這也可以成為一篇什麼都沒有剩下的評論文章,而後我也可以說我也做了某種程度的藝評?(這當然是開玩笑的)但不知為何,得到一種其實我是一種太單純的蠢笨的結論,竟讓我深刻地理解到這是事實而有點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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